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150-197
领读: @珞
日期: 2025-11-09 21:00~2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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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3-155 理解
- 先说结论:理解不是过程,不是状态,是一种能力。
- 如果来反驳维特根斯坦,可能会想到的例子:
- “我忽然明白了”的情况。“忽然明白”很像处于一个过程之中,或者是一种状态切换。
- 我读一本书,看一个电影,从不太明白,到有点明白,最后深刻明白,好像是在一个过程之中逐渐体验到理解。理解可以被放在经验的大的范畴下面。
伴随现象
- 维特根斯坦开始讲,在你忽然理解了,或者在一个学习的经验过程中,发生了什么事儿。——想到了一个公式、松了一口气。可能会有很多事儿发生。
- 然后他继续往后想:1. 有可能发生这个,也有可能发生那个,也有可能什么都没发生。可能发生在外部,也可能发生在内部。比如有可能想到一个公式。2. 有可能发生了,但是也没理解。比如想到公式了,但是没理解。
- 他的结论是:发生的这些事儿是一些伴随现象。这些伴随现象不能用来解释理解,或者说不能用来解释“理解”这个词儿的意义。判断理解的标准仍然在于应用。而不是这些伴随现象。
周边情况
- 再进一步,一种更复杂的情况:我说我明白了,但后来实际做的时候又不会了。比如我说我能举起200斤的杠铃,但实际举的时候没举起来。那我当时说我能的时候,是在撒谎吗?
- 判断你当时明白了还是不明白,无论是你说你明白了,还是说明白了但是又不会了,全部取决于周边情况。
- “周边情况”:不是好翻译。Umstand. 意思大概是,我们是怎么区别一个人的“不疼”是真的还是装的?一个人关心你,一个人不关心你但是假装关心你,怎么区别?你不是拿他的表现跟他的内心去对照。是从表现分出来的。比如《卡萨布兰卡》里面那个男的,表面上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,其实心里一直翻江倒海的。电影和小说是通过极细微、独特的方式表现出来的。“周边情况”就是指这种东西。周边情况不是外在表现之类的,他的线索或者表现就开始逐渐分散到周边情况中去了,分散到好多线头里去了。你要对他不是比较了解,你自己也没有深度,了解很浅,你就看不出来,你可能要了解到他一个深度,你才能把握住它,到底是麻木还是不麻木。后面维特根斯坦说,婴儿的笑不是假装的。婴儿没有这样一个有假装需要的历史。我说到这个假装,周边情况中还包含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就是“目的”、“意图”。比如他疼,他假装不疼。为什么他假装不疼?真币和假币的区别,哪怕造的跟真的一样假币也是假币。这是另外的周边情况在决定。
- 比如老师说,“张三理解了”,“王五还没理解”。而这两个人当下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区别。当我们正确使用理解这个词儿的时候,所需要的是这些周边情况,而不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儿。
“我明白了” VS “他明白了”
- “我明白了”: 1. 这句话不是一个心理状态的描述。跟“他明白了”不一样。表层语法是一样的。但是“他明白了”是一个描述。“我明白了”几乎是一种喊叫。就像是“我疼”和“他疼”的区别。
独立的范畴
- 我们之所以觉得理解是一个过程,是因为我们总觉得理解要指一些什么东西。维特根斯坦说,理解指不到什么东西,它什么东西都不对着。那些都只是伴随现象。
- 相对的,“沮丧”虽然不像是“火柴盒”这个词指一个火柴盒,但沮丧本身作为一个过程,是一个“发生的事儿”。比如看到一些相关的现象,加起来我们可以把这些现象叫做沮丧。但理解不是这样一个发生,理解是一种能力,是掌握了一项技术。维特根斯坦反复建议,理解、知道、能力,这些构成独特的一个category,自己有个范畴。不但跟瓶子不是一个,而且跟人的情绪,心理状态也不是一类。
正是把理解想成心灵过程这事儿,把我们弄糊涂了
- 人们总想把握理解的心灵过程,这些过程似乎隐藏在那些比较粗糙,因而落入我们眼帘的伴随现象后面。我们总觉得这是速度的问题。“找词儿”就是经常被举的例子。找词儿就是慢的版本,在平常的时候这个过程特别快。维特根斯坦说这是错的,我们根本就找错了方向,根本就不是快或者慢,精微或者粗糙的问题,我们谈论理解的时候,根本就不是在谈论这些现象,这些在理解的时候发生的事儿。
- “这尝试并未成功...这根本就不算真正的尝试”。假如科学家用科学的方法,真的找到了那个共同发生的事儿,凡是说到理解就都有同样的事情发生。那这为什么就是理解?这是最关键的点。人们说理解的时候就开始考察理解的时候发生了什么(在阅读里更清楚),且不说没找到,就算你找到了,为什么它就是阅读/理解?其二,为什么它就是阅读的标准?当你去测量理解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的时候,你已经知道“理解”是什么意思了。我们好像是要去探测什么规定了理解,但我们实际上是先知道了,然后才去探测。
理解是一个家族相似概念
- 纸上谈兵,是不是理解呢?
- 我说我理解了,但是做题的时候又不会了。
- 我学会了下棋,但下的很一般。
- “王珞做了一件事儿,我很不理解”
读
“读”是家族相似概念
- 提出家族相似的目的是瓦解共相概念。人们总是希望能在“读”的意思,和种种现象里,找到个中介那个中介环节。总想寻求读的本质。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找共同点,这也最容易驳斥。复杂一点的有各种理论(指称论、观念论.etc)目的都是寻求本质。维特根斯坦的立场就是,没有这个中介环节。只有两件事儿,有“读”这个词儿,有读这个词儿所应用的种种现象。
描述两种“读”:初学者的读和假装读
- “读”这个词儿没人不会用,但是让你描述“读”,其实就变得非常困难。这就是哲学的难处。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就是概念考察,那么哲学的难处就在这儿。因为语言原本就不是用来谈论哲学的,当人们拿语言去做描述、定义这样的事儿,各种问题和错误就都出现了。
- 维特根斯坦开始描述“读”,这些描述跟前面描述理解有点像,当你描述的时候,你其实是在描述一些外部现象,或者内部的一些伴随现象。
- 他描述了两种阅读,假装读和初学者的读。我们开始看出来,“读”是一个家族相似概念。我们无法用某一种确定的现象,来作为是否阅读的标准。
我们理所应当的认为阅读是心灵的一种自觉活动
- 对照这两种阅读的描述,我们倾向于说,阅读是一种心灵的自觉地活动。这两种情况最明确的区别,是我们内心活动的不同。我们经常说:只有他自己知道...。
- 维特根斯坦要批评这一点。他问:是只有他自己知道,但他知道的是什么东西?是他的意识状态吗?是他的心里活动吗?维特根斯坦说,一个真的在读的人和一个假装在读的人,内心发生的事情,完全可以是一样的。于是当你反省说:我知道我不是在读。你真的是在反省你的意识内容吗?我们自然而然会这么想。但是如果我一边实际在背诵,一边在跟你假装读,这时候我心里内心缺少什么特殊的活动吗?
- 但人们通常想都不想就认为,这两种读在意识中发生的事儿,不可能是一样的。被维特根斯坦一追问,想一想,发现也没什么不一样的。这时候就想说,这两种读在无意识/潜意识中是不一样的。还有可能是在大脑中是不一样的。
- 我们有这么一种信念:两种读如果有差异,那就一定是跟某种东西对应着有差异。维特根斯坦倾向于怀疑,是不是任何差别,都必然体现在一中物质差别上。(比如平克的mentalese思想语,一种机制论,所有意义上的差别最后都能在机制上找到)
- 即使大脑里有这么一个对应的状态,不是我们通常用来判断这些概念差距的标准。前面已经讲过了,就是在我们去找这些潜藏的东西之前,我们已经能判断他们的差别了。“但这两种机制当然只是假设,是模型,用来解释、概括你所感知到的东西。” 这些模型是一个附加的解释。如果一开始你没感觉到差别,这个模型就无从建立。(“假设和模型不是哲学所关心的东西”)
- 人们之所以总想去找这些中介物,归根结底还是受“共相”这个观念的驱使。如果你接受了家族相似,那这些中介物就不必要找了。维特根斯坦只承认一个共同点——这些场合下都用了“读”这个词儿。
- 维特根斯坦的回答是,他们的区别是:“读”这个词的用法在这两种读里的用法是不一样的。
维特根斯坦的“先天”
- 因为“读”这个词儿的语法,不是用来没描述我们大脑机制的,所以我们无法决定哪个是它开始读的第一个词儿。这跟我们对大脑神经的了解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- 有一个可能:我们在一个实验室,看着大脑,有个表,你看着说,从这里开始他就开始读了。有一套大脑机制的理论来确定这个“开始”。
- 还有一种可能,就是先天的就可以肯定这种联系。——“但若它是先天的,那就是说,它是一种让我们十分明白的表述形式。”
- 维特根斯坦的先天是在说,你要说这个事情先天就是如此,你不是关于世界有所说,你是关于语法有所说。
- 康德的先天:先天的东西是我们的概念框架所固有的。一切理性生物只要思考就不得不具有的东西。先天等于绝对。
- 维特根斯坦先天和绝对是两回事儿,是包含在你的表达式之中的东西,是先天。
- 例子:“三个月的fetus是不是一个生命?”;“我们为什么不应该滥杀无辜的生命”。这就是“先天”,后面这个不是判断,是关于“无辜的生命”的使用。
- 在这里跟一般反科学主义不太一样的地方,是说我们有种倾向。我们不知不觉的,即便在谈论诗歌和文学,却给自己设定的是科学的真理标准。我们总认为要往那个方向去讨论,才是对问题的深化,才有可能得到理解。但人们在这条路上并没有获得什么进步,但我们却总想要这么去做。
推导
- 把“读”换成“推导”,把读一篇文章,“阅读就是从原件推导出复制品”。那么我们无非仍然在说,他按规则行事。
- 两个例子:一个是念;一个是从印刷体推导出手写体。两个例子的区别是第二个例子明显在明面上。他想用第二个例子来说明,第一个例子虽然不明显,但这并不因此是一个内在过程,它只是不明显而已。
- 一个概念,比如推导,有典型的推导,不典型的推导,有说不清楚是不是推导的情况。我们不断的向边缘的情况追索,最后推到这个概念似乎就没有用了,消失掉了。
- 维特根斯坦的意思是,日常语言的概念本来就是这么被使用的。“一个篱笆上有个洞,那这个篱笆就没有用了,维特根斯坦说,真的是这样吗?”这些想法仍然是对早期逻辑主义语言哲学的批评。到了一个边缘的情况下,一个词确实变得没有意义了,但这并不是说这个词儿变成了一个没用的词儿。对于日常语言来说,严格和完整不是一个必要的条件。
用来理解的例子不是经由到达“事物本身”终点的途径。
- 回到“读”。我们有“读”的典型的以用法,不典型的用法,但任何一种用法也都只是一种用法而已,没有脱离的这种或者那种用法的一个“读”。
- 我们学一个公式,我们学会了那个公式,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应用。你总不能把我的公式还原为这些应用吧,毕竟应用是无穷的,而我只学过几种。现在维特根斯坦反过来问:你能脱离这几种应用,掌握这个公式吗?
- 你通过各种各样的例子,来学会了那个公式,然后似乎那些例子就不重要了,都是可被替换的。但是维特根斯坦说,例子确实是可被替换的,但是你不是用了这个例子,就是用了那个例子,例子对于那个“事物本身”是有构成作用的,它不只是一个经由到达终点的途径。它包含在你的最终理解里。
- 会饮篇里说,通过不同层级的美的事物,最终看到了美本身。我们能想象维特根斯坦会怎么说:没有那个美本身。这个美本身跟那个美的事物连在一起,它不是连在这个事物上,就是连在那个事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