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256~270
录制：SEED共读共在读书会207期《哲学研究》256~270节
日期：2025-12-07 20:59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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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无笔记，提供总结文章：
“凡是我觉得正确的，就是正确的。而这只不过是说这里不能谈论‘正确’。”
维特根斯坦《哲学研究》§258
当我们独自一人，面对内心的幽微感受——无论是那一瞬的刺痛，还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，我们常常以为自己拥有一个绝对私密的领地。
但在《哲学研究》第八期读书会中，领读人 Jane 带领我们走进了维特根斯坦的“私有语言论证”（§256-§270），在一场关于“疼痛”、“日记”与“表情包”的对话中，颠覆了我们对内心世界的传统认知。
01 思想实验：神秘的符号“E”
本期的核心讨论围绕着一个看似荒谬的思想实验展开：假设我要在日记中记录一种特定的、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到的重复出现的感觉。我将它命名为“E”。每当这种感觉出现，我就在日历上写下一个“E”。
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完美的命名过程。但维特根斯坦冷峻地指出：这个定义是说不出来的。
领读人 Jane 在导读中剖析道，我们通常认为，只要我知道这个词指称什么（比如我知道E代表那种疼），我就理解了它。但维特根斯坦告诉我们，这个逻辑是反的。我们不是通过知道指称来理解用法，而是通过掌握了用法才知道它指称什么。
如果在记录“E”的过程中，缺乏一个独立于我记忆之外的“公共标准”，那么我所谓的“记住了E的感觉”，其实只是一种主观印象。正如书中那个著名的比喻：“用来为印象称重的天平却不是关于天平的印象。”（§259）
如果你没有客观标准来检验你是否用对了“E”，那么你的记录就只是一个仪式，就像你的左手给右手送钱，右手给左手开收据，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任何“赠予”。
私有语言之所以不可能，是因为语言本质上是公共的、受规则支配的活动。脱离了公共规则的“私有命名”，就像一个仅仅作为装饰的旋钮，虽然我们可以转动它，但它没有连接任何机器的齿轮——它是一个“空转的轮子”。
“人们在搞哲学时最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，人们在这里只能试图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。——但这个声音也只有在一种特定的、尚待描述的语言游戏中才是一个表达式。”
02 共读现场：从哲学思辨到生活隐喻
哲学的迷人之处，在于它能从抽象的云端落地到粗糙的生活。在对“私有语言”的激辩中，书友们结合各自的生命体验，碰撞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火花。
“不过我仍然可以（内在地）决定以后将这个称为‘疼痛’。”——“但是，你确定你决定这样做了吗？你确定你将注意力集中在感觉上就足以做到这一点了吗？”——奇特的问题。
维特根斯坦《哲学研究》§263
“一旦你知道这个词指称的是什么，你就理解了它，就知道了它的全部用法。”
维特根斯坦《哲学研究》§264
💭 独自一人的碎碎念，是私有语言吗？
如果我在房间里自言自语，没有任何人听到，我是在使用私有语言吗？
书友小章鱼分享了一个生动的场景：当她一个人在家刷手机，看到划算的团购时，会开心地念出“肯德基XX套餐19.9”。
“我念的内容是团购信息，但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我欢快的情绪。如果别人只听内容，理解的是价格；但只有读懂我的语调和表情（空气），才能理解我的快乐。”
这引发了大家的思考：即使我们独处，我们使用的依然是习得的公共语言（汉字、价格、语法）。我们的情绪表达（语调、欢呼）也是人类共通的行为模式。正如Jane所总结：即便是在自言自语，我们也是嵌在公共语言的体系中。
😶 “Emo”与表情包：一种公共的“伪装”？
维特根斯坦质疑“只有我能理解的语言”，那么网络上流行的“emo”或者每个人都在用的表情包，是否构成了某种新的理解障碍？还是达成了某种默契？
讨论中，大家敏锐地捕捉到：“Emo”这个词的流行，恰恰因为它模糊了私人感受的尖锐性。
Jane认为，“emo”是一种得体的社交表达。它把复杂的、难以启齿的个人痛苦，折叠进一个所有人都懂的浅层词汇里。它是一种“浅浅的公共交流”，目的是为了不被深究。
小章鱼则指出，使用“emo”本身就带有寻求共鸣的意味。它是一种归类，虽然无法达成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（那是私有的），但它在行为层面确认了“我们是同类”。
更有趣的争论发生在表情包（Meme）上。
书友海宁担忧表情包纵容了沟通的惰性，甚至成为了终止对话的工具（例如用微笑结束尴尬）。而小章鱼则提出了反向观点：表情包或许是一种“复古”——它让纯文字的线上沟通重新拥有了面对面交流时的表情和神态。
“面无表情地发着各种激动的表情包，这本身就是一种新的语言游戏。” 这种看似随意的图像，实际上有着极其严苛的公共使用规则——发错了表情包，在这个语言游戏里就“输”了。
⚡️ 疼痛的表达：代替哭喊的语言
回到维特根斯坦经典的“牙疼”案例。如果一个孩子不哭不闹，没有任何外在表现，我们无法教会他“牙疼”这个词。
书友珞提出了一个细腻的疑问：从孩子疼得大哭，到学会说“我疼”，中间到底多出了什么？
维特根斯坦认为，“我疼”这句话不是对疼痛的描述，而是疼痛行为（哭喊）的替代品。 语言在这里并不只是标签，它成为了生活形式的一部分。当我们说出“我疼”时，我们并不是在向内观看一个私密的剧场，而是在向外进行一种寻求帮助或表达状态的公共行为。
03 Check-in与Check-out：理性的有限与对话的珍贵
文本的硬核推演之外，本期读书会的首尾环节充满了哲理的温情。
在开场的 Check-in 中，Jane 分享了一个关于“夕阳”的时刻：当她试图用理性构建心灵的强硬壁垒以对抗愤怒时，窗外绝美的夕阳瞬间击碎了这种理性的编织。“那一瞬间就能感觉到理性用力的有限，它无法超越外在将要发生在你身上的各种偶然。”
男粉则分享了自己在去不去医院看望朋友这件事上的挣扎——理性上知道“应该去”，身体上却“真的不想去”。最终他选择了诚实地表达感受，虽然结果有些混乱，但他因尊崇了自己的感受而感到真实。
这或许是另一种层面的“反私有语言”：我们的感受虽然是个体的，但只有当我们诚实地将其置入公共的各种关系和对话中，哪怕是冲突或误解，意义才真正产生。
正如在 Check-out 环节大家所共鸣的：最好的聊天，往往是那些“废话”。
书友珞和小章鱼都提到，让人感到幸福的不是交换了多少信息，而是那些漫无目的、甚至想不起内容的彻夜长谈。在这个过程中，语言不再是传递信息的工具，而变成了确认“我们在场” “我们共在”的纽带。
结语
维特根斯坦打碎了“私有语言”的幻梦，不是为了否定我们内心体验的丰富性，而是为了将我们从孤独的唯我论中拉出来。他告诉我们：意义在于使用，在于交流，在于我们共同编织的生活形式。
我们无法拥有只有自己懂的语言，但这恰恰是我们能够理解彼此的基石。
如果你也对这种“深度且无用”的对话感兴趣，如果你也想在周日的夜晚和一群人用大脑“做操”，欢迎关注并加入我们，一起继续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探险。期待在语言的边界，与你相遇。
*文案整理基于2025年12月7日 SEED共读共在读书会第207期录音素材
*参考文本：《哲学研究》维特根斯坦 著